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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于 2022年8月25日 被检测为删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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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|凤凰周刊 文|陈龙
这是郑州最黑暗的一天(点击阅读)。 5月中旬,张星星的左眼突然看不见了——她以前是1.5的视力,现在左眼只有0.25。 医院检查,是眼底静脉血栓出血造成的继发型的黄斑水肿。出血的诱因是高血压,“医生说,我是有了着急的事了,一下子急火攻心,发生了小血管梗阻。” 这个“着急的事”,指的是河南、安徽的村镇银行无法取款。2020年,张星星在两家村镇银行存了60万。这是她在太原的棚户区房子被拆迁后,拿到的赔偿款——这笔钱是她和儿子的全部生活支撑。在此之前,张星星得了20多年红斑狼疮,一直不能工作。 “村镇银行无法取钱”事件,从4月18日发生至今,已经80多天。 40多万储户每天都在焦虑、盼望中度过。这其中,不少家庭陷入绝境——浙江温州商人叶峰白手起家,在村镇银行存了近4000万,钱取不出来,这个中年男人躺在地上哭泣;单亲母亲李玲辛苦攒下的24万“不翼而飞”,母亲转给她“捡瓶子和纸壳子”的100元,让她补补;另一位来自安徽宿州的单亲母亲徐丽萍,供女儿读完大学后,在母亲的尿毒症治疗中却取不出钱来。医院死亡记录的结尾写道,“患者(家属)仍拒绝进一步治疗,拒绝进一步抢救措施”。 “60万取不出,我的一只眼睛看不见了” 最初无法取现时,张星星并不担心。她是学会计的,她对自己的专业有信心,对银行同样有信心,“即使是银行倒闭了,也有50万以内的100%本息赔付。” 早在1998年,张星星就通过了全国会计师资格认证。在上世纪90年代,这足以让她过上优渥的中产生活。1999年,她怀上第一胎孩子后,被诊断出红斑狼疮,只能流产。 红斑狼疮是一种风湿疾病。张星星说,这种病“要带一辈子”,只能用激素药醋酸泼尼松龙片加以控制,或者化疗。但化疗对身体的摧残很大。 2004年,张星星再次怀孕,生下了儿子。彼时,张星星和丈夫的工资仅够生活,“一分钱积蓄也没有”。2012年,她和丈夫离了婚。随后,张星星的母亲去世。 离婚后,张星星带着儿子回了娘家,住在父母的房子里。2020年,在太原市棚户区改造工程中,父母的这套房子被拆了。张星星和儿子拿到了100万元的赔偿款。 100万当然不够买新的房子,但张星星也没有多余的钱了。她和儿子租了房子。2020年4月,张星星拿到了这100万,开始在金融平台上进行小额理财。 但张星星深知,理财有风险,对她不适合。“我没房子住。这个钱不能理财,不能有一点损失。”儿子即将上大学,张星星计划着,等孩子上了大学,怎么也要努努力,买套房子。 随后张星星就发现在该金融平台上,河南村镇银行的利率较高。按照《存款保险条例》,50万以内的存款“100%赔付”,张星星“觉得自己很聪明、很专业”,于是,在上蔡惠民村镇银行、柘城黄淮村镇银行两家银行共存入了60万。 因为出身会计专业,张星星对会计法、银行法、合同法都很熟悉。“我是非常理智的。”张星星说,“我信任银行存款,因为银行是以国家信誉为背书的。四大行、村镇银行都是国家的银行,都是法律要求的存款自由、取款自主、存款有息、储蓄人保密。” 从2003年红斑狼疮复发至今,张星星一直在山西医科大学第二医院就诊、住院。她没法再找到好工作,只能不断找一些小公司,做短期财务工作。 19年来,除了前夫每个月给儿子的1500元抚养费,张星星生活、看病的钱全部来自上海的二姐、二姐夫接济。近年来,她的红斑狼疮多次复发,又引起多发性肌炎,健康状况再次恶化,以至于她爬不动楼,“公共汽车的踏板,都上不去。”今年,她只有50岁。 4月18日,发现6家河南、安徽村镇银行相继无法取现后,张星星寝食难安。5月的一天早上,她发现,原本视力1.5的左眼,看不见了。 医生说,这是眼底静脉血栓出血造成的视网膜分支静脉阻塞,淤血形成了继发型的黄斑水肿。诱因是高血压,“医生说,急火攻心,就发生了小血管梗阻,相当于脑梗、心梗。” 医生让她马上住院治疗。“其中一个指标,正常人最多到200,我都到600了。”但医保报销要半个月后才能拿到,“我现在一分钱没有,咋住院?”医生建议,“不能耽误,赶紧去外面的私立医院治疗。” 张星星去了太原的一家眼科医院,一针“雷珠单抗”要花5000元。而之前,她每个月治疗红斑狼疮的花费才2000元。在私立医院治疗,不能申请医保报销。 经过一段时间治疗,张星星的左眼仍然无法看清东西,“你看到的是一根竖的东西,我看到的就变形,像水波纹一样。”而治病的钱,还是靠二姐和二姐夫救济的。 “这是银行存款,我怎么能认呢” 对银行的信心是一点点消失的。 5月中旬,张星星在央视财经新闻中看到,银保监会农村银行部主任王胜邦讲话,称涉事的4家村镇银行背后的大股东新财富集团“内外勾结,非法吸收公众存款”。这意味着,储户们的存款不再是存款,而是“犯罪资金”。 这个信号在全国的储户中炸了锅,也让张星星坚固的信念崩塌了,“我那段时间天天哭。” 6月9日,打针半个月后,她去复查。结果显示,左眼视力恢复得很慢,只有0.4。因为眼底的血没有吸收清除,她的左眼看东西还是黑的。虽然没有疼痛感,外表也看不出明显异常,但CT片上却能清晰地看到一片眼底造影。 60天的等待无果,张星星多年的“理性”和冷静被彻底打破了。 医生再三叮嘱,“你这是高血压高血脂引起的。可不敢激动啊!”但她做不到。她用纸巾包住眼镜的左镜片,保护一下左眼,每天“啥也不干,一天发十几条微博,还给别的‘难友’点赞、评论”。 这些取不出钱的人们互称“难友”。“难友”聚集的QQ群、微信群里,每天都有人呼吁大家“转、赞、评论”。他们希望此事得到媒体、大众和官方关注,更希望事情上热搜。 张星星无法置身事外。“我一天除了吃饭睡觉,就都耗在这个事情上。”她说,“因为我这不是理财。要是理财,我认赔。但这是银行存款,我怎么能认呢?投资的法人能跟我耍流氓,银行能跟我耍流氓吗?我不甘心。” 每天,张星星都要靠安眠药入睡。过了一段时间,安眠药也不起作用了,“头发一把一把地掉。” 儿子即将上大学,张星星不想在生活上太亏待孩子。此外,每月还有1400元的房租、数千元的医药费。这两个月,她只能再频频向二姐、二姐夫“张嘴”。 6月的一个晚上,和记者通话前,张星星先吃了几片降压药。半小时后,她感到不适,“一说我就特别难受,现在我两只手发麻。”放下电话,她量了血压,“低压106,高压203”。 许多“难友”主张去河南当面维权。但张星星不敢去,“我怕我还没到河南,就死在路上。我孩子这么小,我死了不要紧,我要瘫了呢?” 这60万里,除了拆迁款外,还有一部分,是二姐二姐夫平时资助的生活费。“我只要有一点闲钱,凑够一万,就放到银行里,随时取利息。”对张星星来说,一个星期的利息可能就是“一个星期的菜钱”。 她直言,“我不是不在乎那点利息,我在乎。可是那个利息,是我应得的。”张星星天性爱较真,“你不能说一个女孩子,因为她穿的裙子,遭受了强奸,你就怪她穿裙子。对不对?她穿裙子没有错,错的是强奸犯。我在乎你的利息没有错,(不让取钱)错的是你。” “消失”的4000万 事到如今,叶峰不怪当初介绍他到村镇银行存款的朋友。他知道,这是金融部门的问题。 叶峰是浙江温州的建筑商人,47岁。他文化程度不高,但人聪明。从十几岁开始,叶峰就在市场上打拼,白手起家。40多岁时,他才打下了这份“家业”。在国内经济持续下行的时期,叶峰有近4000万的闲余现金——这让他格外有“安全感”。他觉得,未来几年,自己的公司还能干许多以前没做的工程项目,也能应对经济变动的风险。 风险,是叶峰一直警惕的东西。他很谨慎,20多年来,他看过许多人被骗、翻船,因此,他没有投过股票、信托、私募基金,甚至2017年P2P热火朝天的时候,他也没有心动。他告诫自己,要稳得住。为了保住自己辛苦挣来的钱,他坚持一点:只存银行。 2020年,经朋友介绍,叶峰注意到河南的村镇银行。“银行跟银行是不同的”,叶峰解释,简单说,越小的银行、小地方的银行,返利就越多;存款金额越多,返利就越多,“就是这么一个市场规律,谁都心知肚明。”但归根结底,“都是银行”。 “银行”两个字,让叶峰没有任何担心。2020年到河南当地线下存款过程中,他几乎没有犹豫,也没有过多询问业务员,第一次就存入了2000万。 2021年10月,业务员还发来了河南银保监部门关于“发起行兜底保障”的文件。“这文件,把我的胆子搞大起来了。”那之后,叶峰又存入三笔钱。事发前,他在柘城黄淮、上蔡惠民、开封新东方三家村镇银行分别存入了1300多万,合计近4000万元。 一位福建储户告诉记者,此次村镇银行的受害储户中,福建、浙江有不少是百万、千万级的储蓄量。他们利率可能达到10%以上。叶峰的利率也在9点多。当时,全国各地村镇银行的高额存款,利率都在7以上。 直到失去这4000万,叶峰才意识到,“前半生的精神支撑倒塌了”。他想起自己过去20多年,“没日没夜地干,失去了身体(健康),失去了兴趣爱好,也没有好好照顾家庭。” 加入许多难友群后,叶峰发现,许多此次受损失的“80后”、“90后”的钱,都是继承了父母的资产,“但我们这代人,基本都是自己辛辛苦苦一辈子打拼挣来的。” 实际上,关于村镇银行的风险,叶峰并不是完全没有想过。几年前,温州一家农商行的朋友告诉他,北方某村镇银行的私人股东套空了11亿,而温州这家银行是该行的发起行,便拨付7亿填补了亏空。叶峰因此认为,村镇银行即便出事,也会有发起行兜底负责。 但村镇银行近几年的“突飞猛进”早已超出了叶峰的想象。 根据有关报告,村镇银行设立的初衷,是解决中国农村金融长期供给不足问题。希望村镇银行能够实现“农村存,农村贷”,将农村的资金有效地用于建设农村,发展农村经济,解决农村地区网点覆盖率低、服务供给不足和竞争不充分等问题。 但注册条件的低门槛和股权结构治理的混乱,却让村镇银行走向了偏离农业的道路。加上互联网加持的“金融APP”泛滥,导致了规模化的膨胀风险。 根据银保监会数据,截至2021年末,中国银行业的九大类金融机构共4602家,其中村镇银行1651家,是最多的一类。央行对金融机构的评级结果显示,截至2021年第二季度,共有122家村镇银行为高风险机构。 中年男人躺在地上哭了 “我第一个没想到的是,这次出事的每家银行体量都这么大,仅线下吸收的存款就都超过20亿。”叶峰感叹。 此前把资金放入三家银行,他也有“把鸡蛋放到不同篮子”的策略。“我想,要倒也是倒一家,谁知五六家银行一起倒了,其中四家银行的发起行还是同一家——这是我第二个没想到的。”此次河南、安徽6家村镇银行涉及的人数多达40万,资金高达近400亿。而据目前得到的消息,正是几家村镇银行的发起行出了问题。60天过去,没有任何人或部门来兜底,甚至没有一个解释性公告。 叶峰看到很多关于几家村镇银行背后股东非法放高利贷、涉嫌犯罪的消息。“一般的银行,放贷出去10亿(收不回),还有20个亿;这次几个银行可能10%的钱都拿不回来。”一开始还有自信的他,如今已经陷入绝望。 有报道称,6家村镇银行的400亿存款中,有300亿都是通过线上存入,“做了一个假系统,央行系统没有录上。”看了关于河南新财富集团实控人吕奕外逃的文章,叶峰判断,“这就是个局。是河南做了一个局,把全国的资金往里面套。这是一个有组织有预谋的诈骗银行。” 他判断,这400亿存款,“2018年以后,可能只有20%的资金在那里流动。” 叶峰停掉了工厂所有业务。这样一来,至少可以省下每天四五十万的成本。“我再也不可能赚到这么多钱了。这些都是辛苦钱,你再去拼,也没那个体力了。” 60天里,叶峰瘦了20多斤。妻子眼看着丈夫一直垮掉,自己却做不了什么,“他父母都是农民,他从十几岁开始,拼死拼活了半辈子,现在整天吃不下饭,精神也出现了问题,说话费力。”有一天,妻子看到,叶峰瘫倒在客厅的地板上,默默流泪,“这么多年,我就没看他哭过。” 4月18日至今,河南政府与银监部门一直没有建立和40多万储户的沟通机制。储户们心急如焚,“一声不吭,不发布公告,不给个说法,这是最让我们痛苦和难受的。” 叶峰已经不再抱希望了,“还不如早点判我们死刑算了。” “为什么有人会绝望呢?”张星星试图解释,“如果河南打算把这个钱还给我们的话,一纸公告很简单的。它为什么迟迟不出呢?它就是不想给,但是又找不到任何名目不给。他们肯定也召集了律师、金融专家,把我们的存款合同和银行流程都研究过,他们找不出我们在存款过程中的一丝瑕疵、一丝问题。” “我捡瓶子和纸壳子,卖了112元,给你补补” 在这次村镇银行爆雷以前,李玲想不到,自己会一次又一次掉进“坑”。 她不到30岁。小的时候,父母离异,她跟着妈妈生活,很早就“没有了爸爸”。十几岁的时候,李玲认识了一个男生。男生也是单亲家庭的孩子,两人相约彼此扶持。后来,男生考上了警校,当了警察。 “他是我唯一谈过、喜欢过的人。我很爱他,爱得没有自我。”但男生的母亲反对他们在一起。不久,李玲发现自己怀孕了。此时男生却逃避了。“他说他不管。”但李玲舍不得打掉孩子。 她把自己的妈妈称作“《悲伤逆流成河》那本书里的母亲”——因为恨爸爸,小时候,妈妈总拿她撒气。但现在,她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妈妈。妈妈带她去医院,“医院里,没有丈夫签字,妈妈代替签了字。”怀孕期间,妈妈天天骂她。但关键时刻,还是妈妈陪在她身边。分娩时,因为病房太贵,妈妈和李玲舍不得花钱。于是,她做完剖腹产手术后,就住在医院走廊上,“走廊里都是风,我得了月子病。” 李玲有二型糖尿病。她知道,“并发症迟早会来,我会死得早。”儿子出生后,她就开始为他做长远打算。“我的孩子没有爸爸,我得拼命攒些钱留给他。” 出了月子后,李玲打了四份工,攒下了35万。“这其中,有姥姥去世之后给妈妈留下的,有妈妈给我的,有我一分一分的血汗钱。”2020年,李玲通过小程序,把钱存入了(河南驻马店市)上蔡惠民村镇银行。 她从来舍不得给自己买裙子,甚至舍不得给孩子买玩具,“一件很便宜的衣服,我可以穿一年,哪怕图案都磨没了。” 李玲也买过理财产品。2018年P2P爆雷的时候,她“从小到大攒下”的5万元“蒸发”了。“我认了,发誓不再弄这些东西。”但是,这次村镇银行的事情,她怎么也无法接受。“这是国家银行,这是银行存款,写了50万存款保护,我才存进去的。” 她想去给自己、给孩子讨说法,但她不知道找谁去讨,“‘银行’‘存款50万包赔’几个字,都写着的。难道‘银行诈骗’也要我来分辨吗?甚至连几百块的菜钱都没留,我就一无所有了。”李玲说,“我省吃俭用那么多年,只想少些辛酸,可是莫名其妙又回去了。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?” 因为受不了打击,李玲病倒了。但她没钱买药。5月初的一天,妈妈通过微信,转给她100元钱。“多吃好的,多休息。”妈妈留言,“我捡瓶子和纸壳子,卖了112元。给你补补。” 李玲回了一个“流泪”的表情。妈妈回了一个字:“别”。 “妈妈死了,我对不起她” 徐丽萍同样是单亲妈妈。她在安徽宿州一家超市上班,每天要干些搬运的重活,每月工资2000多。离婚后,她就是这么过来的。 今年4月27日,72岁的母亲身体不适。母亲在六七年前患了膀胱肿瘤、宫颈肿癌,但手术后,病情控制得一直不错。徐丽萍担心复发,打算送母亲住院,去银行取钱,“系统正在更新维护,无法取现”的弹窗,阻挡住了她。 此时她仍然不知道,河南、安徽的6家村镇银行从4月18日开始就已经不能取现。取不出钱,她就让母亲在家里休息了几天。此后看到新闻,加入“难友群”,她才发现,银行真的出问题了,“当时一下就蒙了,跟做梦一样:怎么可能?” 5月2日,母亲上厕所时突然滑倒,摔伤了头部,徐丽萍匆匆把母亲送进医院。入院后,母亲的诊断书上多了一项“尿毒症”。医生说,这是肿瘤扩散引起的。徐丽萍这下更慌了。 离婚后的十几年里,徐丽萍一个人供女儿上学,赡养母亲。被单位辞退后,她就去别人店里打工,一个月3000多元工资。这个收入,在宿州,刚刚够养活祖孙三人。徐丽萍没有房子,经常搬家,一家人曾在朋友家借住过,后来又租房至今。她从不买多余的东西,家里没有大的花销,更不会投资理财。她觉得自己的工资、生活,都“刚刚好”。 2020年6月和10月,她通过一款金融APP“挖财宝”,分别在(河南许昌市)禹州新民生村镇银行、(河南驻马店市)上蔡惠民村镇银行,陆续存入了23万多——那是她“从上班的时候”开始,近30年来“一分一厘从牙缝里抠出来”的积蓄。 比起之前存在建行、工行0.35的利率,河南村镇银行的利率高出0.1个点,而且随时可取。她当然在乎那点利息,“多一点钱,生活也能宽一点。” 两年来,她几乎没有取过钱,“老人肯定会老。孩子一直说要考研。所以这些钱我就想存着,在特别重要的时候再拿出来用。”如果不是这次母亲生病,徐丽萍可能还不会发现银行出事。 5月2日之后的一个多月,徐丽萍没法工作,每天在医院陪母亲。她自己也有风湿病。这次陪护母亲的过程中,她顺便看了看医生,查出甲状腺结节三类。但她不敢治疗。 母亲病情加重,多次透析后日渐垂危,徐丽萍找舅舅、朋友、老板借了4万多块钱。6月4日,72岁的母亲去世了。医院死亡记录的结尾写道,“18时45分病情加重,与家属充分沟通后,患者(家属)仍拒绝进一步治疗,拒绝进一步抢救措施……18时52分患者停止自主呼吸……家属要求拔除透析管、静脉通路。18时55分,心电图检查失示:全心停搏,宣布临床死亡。” 这是徐丽萍多年来度过的最艰难的10分钟。最后时刻,医生说,还可以给母亲用一些特效药,让母亲多活一些时间。医院等着她续费。她再次打电话问朋友借钱,对方说,“对不起,家里也正等着用钱。”她绝望了,“那个时候,确实没钱了,也不想让母亲多受痛苦。” 与记者联系的6月12日,徐丽萍早上买了6个包子,1碗稀饭,花了3.8元——这是她一天的口粮,“早上吃了4个,中午吃2个。晚上不吃。” “是我放弃治疗的。很愧疚。我对不起妈妈。”徐丽萍哭了,“我实在没有办法。” 事情还没完,宿州禁止土葬,所有逝者要统一安葬在公墓区。但买一个墓地,又要花四五万元。60天过去,村镇银行的钱,依然没有丝毫消息。母亲的骨灰只能一直放在殡仪馆。 这次生病前,母亲身体一直可以自理,每天在家做家务,早晚还给徐丽萍做饭。她想起,十几年来,母亲经常安慰她:“人都有不如意,你要好好生活。还有你的小孩,都有希望。”
其他
取不出钱的80多天:有人失明、有人痛哭、有人放弃了病危的母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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